方這次倒是答應得痛快，交易就此商定，談妥付款方式後，他們將合同的電子版先發給了我，讓我檢查無誤。我找了個負責版權的朋友幫我看過，糾正兩個細節問題後，與甲方約定時間去他們公司簽約。

在家再膩了兩日，才買了張機票返京，小姨想著邱洋還有段時間才能入學，遂準備將邱洋扔給我帶回北京去打兩個月的暑假工。邱洋這孩子倔得很，並不願遠行，摸著他那總算長出了茬兒的頭發，半個勞改犯造型蹲在家裏說寧願去省城幹兩個月。

北京單租房的價格就高得嚇人，實習的工資又低得可怕，若是打算暑假工賺錢，我的確是不建議他來北京的。但若是畢了業，想求機會謀發展，在北上廣之類一線城市熬兩年倒不錯，起碼能見見世面。

在我寫出第一版簡略大綱時，甲方公司邀請小說的原作者、公司幾個策劃與我一同見了面。在此之前，我動用圈內的人脈，打聽得知該公司的老板是個土豪，扔了一間規模散亂的類似工作室性質的公司在這兒，是為了給他女兒造名氣。

難怪對方會願意接受我的高價而不用我署名，明知是個有了一定名氣的編劇，只將我掛到策劃位，一是為給我留幾分面子、二是說不定還能沾零星我那不算高的“名氣”；而出自我手的劇本，質量她們是信得過的，才要將這劇本最終冠上她們想捧的人的名字。

有意思的是我第一次見到的這個網文作者，是個還在念書的姑娘，名叫溫瀾，身上一股子學生氣稚嫩得喜人，態度也恭謙有禮，見到我之後主動要了我的聯系方式。

有作者參與到劇本的創作中，我本來有些擔心會出現原著作者搗亂的情況，不料她卻只是一直安心聽著，到了我們對原著有所疑惑之處，她才挑出文中的覆線。到底是原作者，對自己的文章了如指掌，比我們這些“讀者”能有更多感情傾註在裏面。

相談甚歡，散會後她主動與我保持著聯系，交談中我得知她現在大三即將升大四，是北京語言大學中文系的學生，最近正在準備考研，小丫頭信誓旦旦告訴我努力想進北大。

朝氣蓬勃的小姑娘，真好。

和她站在一起的時候，總感覺呼吸都能輕快許多。

在這小姑娘的身上，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。因為我對網絡文學知之甚少，那些所謂的大神更是聽都難得聽幾回，身為老人家的審美更是專愛看文學類的書籍，而非快餐文化。快餐文化有快餐文化的受眾，傳統文學有傳統文學的受眾，溫瀾將這兩者給我簡單歸類為“出版風作品”和“無線風作品”，更告知我如今移動閱讀的渠道多是無線風。

出版風不必多言，無線風的書則講究“簡潔明了方便閱讀”，沒有咬文嚼字，有的是茶餘飯後的消遣歡樂。

毫無疑問，先前我所接觸到的三個大IP，無一例外都是靠流量吃飯的無線風作品，劇情多講究“爽”和“網感”，情節多經不起細推敲，而溫瀾這本書，則屬於出版風作品，讀者比無線風的讀者相對會少很多，但經得起細看。

溫瀾的出現，仿佛是我面對現實與理想的劇烈沖突間摻入的中和劑，在與她的交流溝通中，面對如潮水般洶湧的網絡文學和IP改編熱中，我也逐漸認可部分用心的改編。

其實，諸如《紅樓夢》等四大名著、《白鹿原》、《亮劍》等等，亦是小說改編而來，但那個年代的書籍都是出版精品，紙質書的成本讓出版商不願輕易冒險發行雞肋書籍。現如今，不過是多了連載書籍的平臺，讀物的良莠不齊便也淋漓盡致展現出來。

唯一可惜的，是這個行業對於編劇愈發劇烈的“否定”，每每有人拿“現在的編劇都寫不出好東西”這話來侮辱人，我都恨不得拿些未經商業化和文化部洗禮的作品摔到那些人臉上，好叫他們看看編劇到底會不會講故事。

歸根結底，這行業近年的亂象都是“資本家”的亂入。萬惡的資本主義，永遠是禍亂市場的本源……

回北京後，陳秦抽空約著我見了一面，叫上了沈紀三人一起去他好友新開的飯店捧場。說是捧場，其實也不過是為調和我和沈紀之間的矛盾。

我負了沈紀的約，沈紀亦沒能給我想要的大環境。這事兒，我和沈紀都沒放在心上，尤其沈紀那邊說他們本來就只占一份參與權。沈紀又說，那本科幻種馬文找了一批好萊塢海龜編劇來寫，目前進度依舊寸步難行，他也很是頭疼，看著這不靠譜的現狀，他亦在猶豫著是否要撤資。

沈紀評價我近來變化大了，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小編劇，現在也混成了有脾氣有骨氣的“文人騷客”模樣。

我跟著打了句哈哈，故意問他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。

沈紀一臉恭維表情，模樣賤兮兮的，“小鋼炮兒，我當然是在誇你，不誇得好聽點兒，遲早不得被你一炮打死？”

我沒憋住笑，樂得眼淚與鼻涕一塊兒出來了，正要埋怨陳秦今天點的菜太辣，回頭卻瞥見這貨一直在旁邊啃著黃瓜。

“餵，最近開始吃素了？”

沈紀蔫兒壞的在旁邊來了句，“管著他減肥呢！最近他粉絲告狀都告我這兒來了，說他胖了還每天在微博曬吃，再胖下去就不能見人了。”

陳秦默默盯著沈紀，眼裏全是哀怨。

我拍了拍沈紀的肩膀，“嘿喲，沒看出來，我的大經紀人，原來您還知道管著你家藝人呢？”

他抖開我的手，給我翻了個大白眼，充滿嫌棄。

臨走，陳秦隨口問了句最近私單寫得怎麽樣了，是否順利。我道還行，感恩我的甲方通情達理，辦事兒都是按正常流程來，沒有虧待我。

這慢了不止半拍的腦子，上了車才猛然想起我並沒告訴過陳秦我最近接了私單。聯想到前段時間在家，各大制片人和導演紛紛向我遞出邀請，多半是陳秦在背後幫我了，只是不知道他從哪兒得知了我缺活兒的消息。

我心中滿是感動，細心如他總是不動聲色在默默維護著我的面子和生計，暗道回頭一定主動請他和沈紀吃個飯聊表感謝。這麽好的男人，明明我與他之間並未明面上擦出火花，可我的心裏卻已經腦補了千百回和他在一起的場景，又患得患失的害怕我是自作多情，若是鬧到那一步，不曉得我和他會不會連朋友都沒得做。

對感情的事，他一向是很分明的，這點從他和金菡在一起的時候不難看出。

也罷，與其我這會兒患得患失，倒不如靜靜先等著他來表態，我再多裝幾天“矜持”。真憋到我連“矜持”都守不住了，我就變狗皮膏藥去粘著他好了！

沒隔幾天，我在家正修改劇本大綱，忽然手機震動了一下，滑開屏幕，手機上赫然推送著“陳秦房車與小貨車相撞，受傷狀況尚不明。”

而微信聊天裏，是他給我的簡短留言，“靜彤，我該怎麽辦？”

081.有我在

最壞最壞的結果，是陳秦出了不可估量後果的事……我有些不敢想那樣的狀況。

但他既然還能給我發消息，說明他的意識應該是清醒的。我點開新聞細看，報導上說昨天淩晨兩點多陳秦的房車出的事，具體人員的傷亡情況未知，目前車禍現場的三人都已送往醫院搶救。

我的手都有些顫抖，控制不住的顫抖，給陳秦撥過去電話後，幸而那邊只是短暫“嘟嘟”了兩聲，他就接聽了我的電話。

“餵，陳秦，出什麽事了。”我焦急問道。

那頭確切無誤的是他的聲音，不過，他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而虛弱，“靜彤，不是我在車上，昨晚出事的是沈紀。”

我微微一驚，心中憂喜參半交織著，慶幸出車禍的不是陳秦，同時又忍不住為沈紀的狀況擔憂。

“到底出了什麽事兒，你慢慢說。”我冷靜問著，現在陳秦肯定是冷靜不了的，那就只能我代替他來冷靜了。

陳秦的形象一直是鐵打的漢子，然而，此我只能從他的聲音裏聽出無助和慌張，“是我不應該，我昨晚答應去毅哥的劇裏跑個友情客串，大夜戲出來很晚，地方比較偏我就打電話讓沈紀出來接我，小謝跟我說，沈紀這兩天家裏有事兒三天只睡了四個小時不到，出來接我的時候是疲勞駕駛……”

他的語調裏滿是後悔與蒼涼，“靜彤，沈紀要是真出事了，我該怎麽辦？”

“不會的，沈紀怎麽看都是有福氣的人，白白胖胖的多可愛啊，長得就一臉福相，不會遇著這麽點事兒就真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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